一、四季随笔的译者后记
我愿把《四季随笔》比作柯灵笔下的江南小巷
译完《四季随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算起来,初译用了近两个月,审校用了一个月,这本小书陪我跨越了难熬的冬天,在冬之篇的末尾,有这样一句话:“黑暗的日子就要结束,很快就又是春天了”,没错,译稿上交之后,就是酝酿着无尽希望的春天了。而我在轻松之余,也不免感到一丝怅惘。在译书的日子里,时时有尘务琐事来搅扰头脑,对一个心胸不算豁达的人,有太多烦躁抑郁的时候。而翻译这本书在我已经不是一个任务,而成为一种调剂和享受。
我愿把《四季随笔》比作柯灵笔下的江南小巷,感觉劳生草草、身心疲惫之时,随手读上几段,会让紧张的心弦得到调整;如果心情抑郁、情绪烦躁,从枕边拿起它,沉下心来读几段沉思冥想的文字,你会豁然开朗,物我两忘。我常想,作者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所以才能以如此豁达的心态和超然物外的态度来审视世界,也才能写出这样一本让浮躁的心得以安静下来的书。
作者乔治·吉辛,是英国的小说家、散文家,在狄更斯研究上颇有建树。《四季随笔》是他的一部半自传性质的文集,体裁介于日记和随笔之间,作者借亨利·赖克罗夫特,一个归隐乡野的暮年文人之口,抒发对大自然和恬静生活的向往,对书籍的热爱,对往昔美好时光的眷恋,更有一些有智慧闪光的思想片段。本书文笔优美精炼,文字朴实亲切,一段段写来,独立成篇,很多时候,扫一眼开头,便让人不忍释卷。虽然距离它的写作已经过去一个多世纪那么久,但读来却没有丝毫的距离感。有人评价,这本集子表现的是一个人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保持个体独立和自由的努力。而人性中深沉的东西确实是超越时间和国界的。吉辛也曾在致友人的信中说:“在我的其他无益作品随着我的无益生命逝去时,这作品多半还会存在”。而这本书在我看来,也可以视为一位智者对人生经验的总结,其中有些文字醍醐灌顶,有些发人深省,每每读到“与我心有戚戚焉”之处,便会令人心感欣然满足。
这本书的本名为《亨利·赖克罗夫特杂记》,以《四季随笔》的译名广为中文读者所知。我做了调查研究,发现它曾有四个译本,最早的是中华书局民国三十七年版,由时任山东大学外文系讲师水天同(著名主持人水均益的伯父)译注,定名《乡居杂记》,可惜只译注了“春”的部分。最完整也最权威的是李霁野先生的译本,虽然其“硬译”为现代读者所诟病,但瑕不掩瑜,先生娴熟的文字驾驭能力和严谨的学术态度是我们这些后辈学习的榜样。书中许多希腊罗马作家的引文出处,先生参考了日本的原文注释本,大量详尽的译注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另外一种是郑翼堂先生的译本,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市面上已很难买到。最近的是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四季随笔》编译本,对原著进行了某些删节。这样看来,现代读者可以接触到的《四季随笔》中文完整版,只有李霁野先生的译本了,而先生1944年译完此书,距今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期间语文习惯变迁等,让这部经典文集有了重译的必要。念及此,我感觉自己的翻译是有价值的。首先,这是一个全译本,将作品完整地呈现给读者。同时,这是一本双语读物,如果读者感到译文不尽如人意,可以比照着原文来读,更能把握作品的精髓。
二、李霁野的创作生涯
1922年开始发表作品。195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小说集《影》、《不幸的一群》,散文集《忙里偷闲》、《回忆鲁迅先生》、《给少男少女》、《意大利访问记》、《鲁迅先生与未名社》,杂文集《鲁迅精神》,诗集《海河集》、《今昔集》、《妙意曲》,专著《近代文学批评片断》,译著长篇小说《被侮辱与损害的》、《简爱》、《在斯大林格勒战壕中》、《爱的家庭》、《虎皮武士》及吉辛的《四季随笔》等。
文学生命的开端:“五四”是他文学生命的开端。
在五四新新文学时期,我国文学翻译事业有两大显著特点:其一,“五四”新文学翻译是继西学翻译高潮之后涌现出的又一次新的翻译高潮,与西学翻译高潮相比,无论在翻译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上,还是在其影响的范围上都是空前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其重要标志:我国新文学翻译事业的领导力量是著名的革命文学家如鲁迅、瞿秋白、郭沫若、沈雁冰、郑振铎、郁达夫、刘半农、叶圣陶、巴金等和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理论家如陈独秀、李大钊、张闻天、成仿吾等,他们既是一流的文学翻译家,又是文学翻译战线上的先锋和主将,是光辉的旗帜。我国新文学翻译事业正是在这些先进的革命知识分子的积极倡导和辛勤努力下,得到了健康广泛深入的发展,把翻译事业同反帝反封建斗争结合起来,彻底改变了“五四”以前翻译界那种混乱的、无原则的落后现象,扫荡了不良的译风,从而奠定了我国现实主义翻译路线的基础。同时,培养了一大批成就卓著的专业翻译家,如耿济之、曹靖华、李霁野、金人、朱生豪、傅雷等。
其二,“五四”前后,俄罗斯文学翻译与其他欧洲国家文学的翻译相比,形成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巨流,在中国翻译界出现一个声势浩大的、崭新的俄罗斯文学翻译局面。鲁迅在《祝中俄文字之交》一文中指出:“俄国文学是我们的导师和朋友。因为从那里面,看见了被压迫者的善良的灵魂,的酸辛,的挣扎;还和四十年代的作品一同烧起希望,和六十年代的作品一同感到悲哀。我们岂不知道那时的大俄罗斯帝国也正侵略中国,然而从文学里明白了一件大事,是世界有两种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鲁迅把译介俄罗斯文学喻为普罗米修士给人类偷火,当作给起义的奴隶私运军火。
李霁野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在“五四”新文学运动蓬勃发展的形势下,作为“五四”新文学战线一名新兵而勇敢地加入了这支翻译大军,开始了他漫长的文学翻译生涯。